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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婚前三个月,我的未婚夫、京城人人称颂的凤凰男季扬,在宫宴上牵起了我婢女的手。他将我耗费三年心血复原的古法名香,归功于她的「纯净无瑕」。满朝文武看我笑话,闺蜜气得要为我手撕渣男。我却拦住了她,平静地端起酒杯,一饮而尽。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哭,会闹,会像个弃妇一样歇斯底里。他们不知道,这场好戏,我才是真正的导演。季扬,你以为你窃取的是我的香方吗?不,你窃取的是我闻家背后的惊天秘密。而我,将以身为饵,让你连本带利,血债血偿。只是我没想到,计划进行到一半,那个我以为此生再不会相见的男人——镇国大将军陆泊言,竟班师回朝,连夜杀到了我的府上。他看着我「为情所伤」的憔悴模样,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将我吞噬。「为了那种货色,作贱自己,」他咬牙切齿,「闻笙,你太让我失望了。」1三个月后,便是我与季扬的大婚之日。他却在昨夜的中秋宫宴上,亲手将那盏本该属于我的「月桂天香」,呈到了圣上面前。而他身边站着的,是我昔日的采香婢女,许茉。「陛下,此香之所以能成,皆因得许茉姑娘之助。」季扬的声音清朗,回荡在金碧辉煌的太和殿里,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冰冷的针,扎在我心上,「她心思纯净,如空谷幽兰,正是这份纯粹,才补全了古方中缺失的最后一味『意』。」满座哗然。我端坐席间,指尖的酒杯微微发烫。我能感觉到,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,或同情,或讥讽,或纯粹的看热闹,密密麻麻地织成一张网,将我牢牢困在中央。我,闻家最后的传人,京城有名的天才调香师,竟成了这场闹剧里最可笑的背景板。坐在我身旁的永安侯裴然,气得俊脸通红,压低声音,咬牙切齿地骂:「他妈的,季扬这白眼狼!当初是谁把他从一个穷书生一路扶持到礼部侍郎的?现在倒好,踩着你闻笙的脸去捧一个婢女的臭脚!笙笙,你别忍,我现在就去掀了他的桌子!」我伸手,轻轻按住他即将暴起的手臂,对他微微摇头。我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,落在殿中央那对璧人身上。季扬一身绯色官袍,意气风发;许茉一袭素雅宫装,垂着眼,怯生生的,仿佛一朵不胜风雨的娇花。演,真会演。一个演深情不悔、为真爱不惜背弃婚约的才子,一个演无辜纯良、不慎卷入是非的佳人。皇帝龙颜大悦,当场赞道:「好一个才子佳人,香亦有情!许茉是吧?赏黄金百两,锦缎十匹。」「谢陛下隆恩。」许茉的声音细若蚊吟,盈盈下拜,眼角的余光却不着痕迹地朝我这边瞥了一眼。那眼神里,没有半分怯懦,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和得意。我端起酒杯,将杯中冷透的桂花酿一饮而尽。酒液辛辣,划过喉咙,像一团火在胸中燃烧。「好一出将相和鸣、才子佳人的戏码。」我心中冷笑,「季扬,你最好祈祷自己能一直这么风光下去。」宴会终于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散了。我起身离席,仪态端方,仿佛刚才那场羞辱与我无关。经过季扬身边时,他拦住了我。「笙儿,你听我解释。」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愧疚。「解释?」我看着他,平静地问,「解释你如何将我耗费三年心血复原的『月桂天香』,安在了一个连檀香和沉香都分不清的婢女身上?」他眉头一皱:「笙儿,你怎么能这么说许茉?她……她是不懂香,但她懂我。」我笑了。「懂你?是懂你如何过河拆桥,还是懂你如何踩着女人的肩膀往上爬?」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:「闻笙!你怎么变得如此刻薄?我以为你会理解我的苦衷!」「你的苦衷,就是用我闻家的传世香方,去给你和你的『红颜知己』铺路?」我一字一句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进他耳中,「季扬,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。」说完,我不再看他,径直走向宫门。上了回府的马车,裴然立刻跟了进来,一脸愤愤不平。「就这么算了?我真想揍他!」我靠在软垫上,闭上眼,长长地舒了口气。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,一阵疲惫涌了上来。「算了?怎么可能。」我睁开眼,眸中一片冰冷,「好戏,才刚刚开始。」我拿出早已备好的纸笔,写下一行字,递给裴然。「放出风去,」我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,「就说我闻笙,为情所伤,一病不起了。」2裴然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。第二天,整个京城都知道了。礼部侍郎季扬忘恩负义,为一介婢女,于中秋宫宴上公然羞辱未婚妻。闻家小姐闻笙,痴心错付,当场气血攻心,回府后便一病不起,汤药不进。一时间,各种版本的说书段子在京城各大茶楼里传得沸沸扬扬。季扬从一个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,瞬间变成了人人唾骂的薄情郎。我躺在床上,听着侍女汇报外面的情况,悠闲地喝着裴然送来的冰镇酸梅汤。「小姐,您这招可真高。」侍女阿锦一边为我捶腿,一边佩服地说,「现在外面的人都快把季侍郎的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。」我笑了笑:「这才哪到哪。」季扬要的是名声,是青云直上的仕途。我偏要先把他这层光鲜的外皮给扒了。正说着,管家匆匆来报:「小姐,许茉姑娘在府外求见。」我挑了挑眉,来了。「让她进来。」「可……可她在府门外跪下了,还下着雨,说您不见她,她就长跪不起。」好一出苦肉计。我披上外衣,由阿锦扶着,来到府门前的亭中。雨丝冰冷,许茉一身素衣跪在雨中,浑身湿透,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,看起来楚楚可怜,我见犹怜。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,对着她指指点点。她看到我,立刻哭着磕头:「闻小姐,求求您,您别再生季郎的气了,都是我的错!是我不知廉耻,是我鬼迷心窍,您要罚就罚我吧,只求您别再折磨自己的身子了!」她声泪俱下,将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,字字句句却都在暗示,我是在用作践自己的方式,逼迫季扬回心转意。高明。我让阿锦撑着伞,缓步走到她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。「起来吧,地上凉。」我递上一杯刚沏好的热茶,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。她瑟缩了一下,仿佛我递过去的是一杯毒药。「闻小姐……」「季扬给你用了我送他的『紫葙膏』吧?」我打断她的话,目光落在她那双曾经因处理香料而粗糙,如今却细嫩白皙的手上。她浑身一僵,瞳孔猛地收缩。「那是我母亲留给我调养嗅觉的遗物,天下独一份。」我淡淡地说,「你用着,心安吗?」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我收回目光,轻笑一声:「想让我成全,可以。」她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希冀。「明日此时,」我看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顿地说,「你若还跪在这里,我便亲自去向圣上请旨退婚,从此与季扬一刀两断,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。」说完,我不再理会她脸上那副见了鬼似的表情,转身回府。「小姐,您真的要退婚?」阿锦担忧地问。「退,当然要退。」我走进温暖的内室,脱下微湿的外衣,「但不是现在,也不是以这种方式。」许茉不敢再跪。她很清楚,如果我真的去请旨退婚,那她就坐实了「祸水」之名,季扬也会背上一个逼迫未婚妻至此的骂名。他们想要的,是我主动退出,而不是我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成全。现在,该季扬急了。3果然不出我所料,第二天一早,季扬就派人送来了各种名贵药材和补品,堆满了半个院子。我吩咐管家,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。「告诉季侍郎,」我隔着门帘,对管家说,「闻家虽然败落了,但这点骨气还有。他的东西,我闻笙受不起。」一连三日,皆是如此。京城里的风向,也从同情我,逐渐转向了赞赏我的风骨。而季扬,则彻底成了一个死缠烂打的笑话。我乐得清静,每日在院子里看看书,调调香,日子过得倒也惬意。这日黄昏,我正歪在躺椅上,一边啃着裴然送来的秘制烤鸡,一边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走。突然,府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,以及家丁们压抑不住的惊呼。我疑惑地坐起身,还没等我开口问,一个高大挺拔、身披玄甲的身影,便带着一身风尘与煞气,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。夕阳的余晖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,将他深邃的眼眸映照得如同寒星。是他。镇国大将军,陆泊言。我看着他,手里的烤鸡腿「啪嗒」一声掉在了地上。他竟是提前结束了边疆战事,班师回朝了。陆泊言是父亲挚友之子,与我自幼一同长大。他年长我五岁,于我而言,如兄如父。他教我习字,教我骑马,在我被别的孩子欺负时,永远第一个站出来护着我。只是这份情谊,在我十六岁那年,变了质。我至今还记得,那日桃花树下,我鼓足了毕生勇气向他告白,换来的却是他无奈又带着一丝疏离的浅笑。「阿笙,你还小。」从那以后,他便主动请缨去了最艰苦的北疆,一去就是五年。此刻,他站在我面前,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,又扫过我面前桌上的一片狼藉。「传言你水米不进,形容的就是这个?」他的声音低沉沙哑,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,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。我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「泊言哥哥……你怎么回来了?」我手忙脚乱地擦着手上的油,站起身来。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,只是盯着我,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将我看穿。「为了那等货色,作贱自己,」他一步步向我走来,强大的压迫感让我几乎无法呼吸,「这就是你闻家的风骨?」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。我无法向他解释,这一切都只是我的计策。在他眼里,我此刻就是一个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蠢货。「我……」「闻笙,」他打断我,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与失望,「你太让我失望了。」我的心,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,又酸又涩。是啊,我让他失望了。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,信誓旦旦说要重振闻家荣耀的小姑娘,如今却为了儿女私情,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不堪。我低下头,无法反驳。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那眼神复杂得让我看不懂。有愤怒,有心疼,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……痛苦。「好好养着。」他最终只留下这三个字,便转身,头也不回地离去。我看着他坚毅的背影消失在门口,心里五味杂陈。我不知道的是,陆泊言走出闻府后,立刻对身边的副将下达了命令。「去查礼部侍郎季扬,」他的声音冷得像北疆的寒冰,「从他祖宗三代开始查!我倒要看看,是什么样的东西,也敢欺负我的人。」4陆泊言的归来,像一块巨石投入京城这潭本就不平静的池水,激起了千层浪。他是当今圣上最信任的武将,手握重兵,战功赫赫。他的态度,在很大程度上,能影响朝局的走向。季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。他开始坐立不安。终于,在陆泊言回京的第五日,他亲自登门了。我没有再将他拒之门外,而是在前厅见了他。几日不见,他憔ें悴了不少,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,再不复宫宴上的意气风发。「笙儿,」他一见到我,便急切地开口,「之前是我的错,我不该……我不该被许茉蒙蔽,说了那些混账话。你原谅我,好不好?」他将姿态放得极低,言辞恳切,仿佛真的悔不当初。我端起茶杯,轻轻吹了吹浮沫,没有说话。「我知道你心里有气,」他见我不语,又继续道,「只要你消气,要我做什么都可以。我们……我们不要退婚,好不好?我们的婚事是两家早就定下的,不能就这么算了。」我放下茶杯,抬眼看他:「季扬,你觉得我们之间,还有可能吗?」「有!当然有!」他急忙道,「只要你愿意,我立刻就将许茉送出京城,再也不见她!」真是可笑。许茉于他而言,不过是一件用顺手了的工具,随时可以丢弃。「季扬,」我看着他,缓缓开口,「你献给陛下的那份『月桂天香』,香方并不完整。」他脸色一变。「你……你什么意思?」「意思就是,那份香方,缺了最核心的一味『引』。所以,它闻起来虽然惊艳,却留香不过半日,更无安神静心之效。陛下日理万机,想必不出十日,便会发现其中不妥。」我慢条斯理地说,「欺君之罪,季侍郎,你担待得起吗?」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。我母亲留下的《九引》香谱,博大精深。我当年给他的,不过是其中一份残方。他能复原到这个地步,已是极限。「你……你想怎么样?」他声音干涩地问。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。「下个月便是皇家秋猎,」我站起身,走到窗边,看着院中那棵枯败的桂花树,「按照惯例,礼部需献上『秋狩香』。我要你向陛下上奏,由我、你,还有许茉,三人一同进入专供皇室的『上林苑香料库』,共同完善此香。」「什么?」他惊愕地看着我,「让许茉也去?」「当然。」我转过身,对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,「毕竟,她可是你的『灵感缪斯』,不是吗?我这么做,也是为了闻家和季家最后的颜面,更是为了防止你们再出差错。」季扬的脸色阴晴不定,显然在权衡利弊。他以为,我提出这个要求,是出于不甘心,是想借机打压许茉,重新夺回他的心。他更以为,可以借此机会,榨干我脑中关于《九引》的最后一点价值。他不知道,我想要的,是进入那个存放着无数皇家秘辛的香料库,寻找当年我母亲入宫献香时,留下的蛛丝马迹。我要查清楚,季扬到底是如何得到那份本该只有我一人知晓的残方。最终他咬了咬牙,答应了。「好,我答应你。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我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冷。季扬,你这条蛇,终于被我引出洞了。与此同时,城外的玄甲军大营里,陆泊言正看着手下呈上来的密报,眉头紧锁。「西域奇毒『蚀神散』?」他喃喃自语,「此物只在战场上用于暗杀,为何会出现在京城黑市?」他沉思片刻,对副将下令:「加派人手,给我盯紧了季扬。他的一举一动,我都要知道。」一张无形的大网,正在悄然收紧。5进入上林苑香料库的奏请,很快便得到了陛下的恩准。接下来的半个月,我几乎每日都与季扬和许茉待在一起。季扬极力在我面前扮演着深情悔过的角色,对我百般讨好。而许茉,则收敛了所有锋芒,变回了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婢女,对我言听计从。他们演得越卖力,我心中便越是警惕。我利用这个机会,查阅了大量香料库的陈年卷宗,终于在一本不起眼的杂记中,找到了线索。十五年前,我母亲曾受孝慈皇后之邀,入宫调制「安神香」。而当时,在母亲身边做助手的,正是如今尚仪局的掌事姑姑,也是许茉的姨母。线索,在这里连上了。我几乎可以肯定,季扬手中的残方,就是从这位掌事姑姑那里得来的。我的调查,显然也触及了他们的底线。这日,许茉突然找到我,神神秘秘地说:「闻小姐,我在京郊一处废弃的皇家别院里,发现了一株奇草,它的香气与『秋狩香』中的龙涎香极为契合,或许能激发《九引》的奇效。」她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,仿佛真的有了什么惊天发现。「季郎说,想请您一同前去品鉴,也算是……算是他为您准备的一点惊喜,向您赔罪。」我心中冷笑,惊喜?怕是惊吓吧。但我还是答应了。「好,何时出发?」我需要一个机会,让他们狗急跳墙,露出所有的马脚。出发前,我借口更衣,给裴然留了一张字条,上面只有一个地址,和一个「急」字。马车一路颠簸,来到京郊。那座别院早已荒废,断壁残垣,杂草丛生,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。许茉引着我,穿过荒芜的庭院,来到一间还算完好的暖阁。「闻小姐,您请稍等,奇草就在内室,季郎正在准备。」她对我笑了笑,转身退了出去,并顺手关上了门。「咔哒」一声,是门闩落下的声音。我心中一沉,环顾四周。暖阁里陈设简单,却很干净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香。不对劲。这香味……我快步走到角落的香炉前,只见里面正燃着一炉特制的熏香。就在这时,内室的门开了,季扬走了出来。他脸上再没有半分伪装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而扭曲的快意。「闻笙,你终于还是来了。」他的身后,还跟着几个面目不善的江湖人。我瞬间明白了。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。「季扬,你什么意思?」我强作镇定,冷声问道。「什么意思?」他哈哈大笑起来,「我的意思就是,游戏结束了。」他一步步向我逼近,眼中满是疯狂的嫉妒与恨意:「我真是不明白,为什么!为什么你天生就拥有一切?显赫的家世,无双的天赋!而我,寒窗苦读十年,却要对你摇尾乞怜!凭什么!」「所以,你就窃取我闻家的香方,将它据为己有?」「是又如何?」他撕下最后的伪装,面目狰狞,「那份香方,在你手里是明珠蒙尘,只有在我手里,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价值!闻笙,你最大的错误,就是不该挡我的路!」我看着他疯狂的样子,心中一片冰凉。「你杀了我,你也逃不掉。」「杀了你?」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「不,不,杀了你太便宜你了。我要的,不是你的命。」他指了指那炉熏香,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。「我要的,是你这只引以为傲的『灵鼻』。」我的心,瞬间沉到了谷底。那炉香里,掺了「蚀神散」。一种无色无味的西域奇毒,能缓慢而永久地破坏人的嗅觉神经。对于一个调香师而言,这比杀了她还要残忍。「动手!」季扬冷喝一声。那几个江湖人立刻朝我扑了过来。我早有防备,从袖中抽出防身的匕首,与他们缠斗起来。可我一个弱女子,又怎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。混乱中,我贴身佩戴的一个白玉香囊被其中一人扯断,掉落在地,正好滚进了滚烫的香炉之中。那是我七岁生辰时,陆泊言送我的。香囊里,装着他从北疆带回来的,独一无二的「雪狼花」粉末。他说,这是他们行军打仗时,用来传递紧急信号的东西。6白玉香囊遇热,瞬间碎裂。里面珍藏多年的「雪狼花」粉末,散入香炉,与那致命的「蚀神散」一同,化作一缕若有若无的青烟。那股香气极其特殊,淡得几乎无法察觉,却带着一种雪域独有的清冽与孤傲。我吸入了毒烟,头脑开始昏沉,视线也渐渐模糊。身体里的力气正在一点点被抽走。完了。我绝望地想。就在我即将被一个大汉制住的瞬间——「砰!」一声巨响,暖阁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,木屑四溅。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光,如杀神般降临。是陆泊言。他一身玄甲,手持长剑,剑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。他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,此刻燃着滔天的怒火,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。「动她者,死。」他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地狱修罗般的森然杀气。那几个江湖人被他身上的气势所慑,竟一时不敢上前。季扬也没想到陆泊言会突然出现,脸色大变:「陆……陆将军?你怎么会在这里?」陆泊言没有理他,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我身上。当他看到我苍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体时,他眼中的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。「找死!」他动了。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。我只听见几声短促的惨叫和利刃入肉的声音。等我回过神来,那几个江湖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,没了声息。而陆泊言的剑,正指着季扬的喉咙。季扬吓得魂飞魄散,双腿一软,瘫倒在地,裤裆处传来一阵骚臭。「饶……饶命……陆将军饶命……」陆泊言看都没看他一眼,长剑回鞘,大步向我走来。他脱下自己的披风,将我从头到脚紧紧裹住,一把将我横抱而起。他的怀抱很温暖,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和风尘的味道,却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。「阿笙,别怕,我来了。」他在我耳边低声说道,声音因恐惧而微微沙哑。我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,意识渐渐涣散。在彻底失去知觉前,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抓住了他的铠甲,反复呢喃着:「我的鼻子……闻不到了……」我感觉到,抱着我的那具身体猛地一僵。7我醒来时,人已经回到了闻府。房间里点着安神香,但我什么都闻不到。我的世界变成了一片死寂的荒漠。恐慌像潮水般将我淹没。我尖叫着,从床上跳下来,疯了似的将房间里所有的香炉、香料、瓶瓶罐罐,全都砸了个粉碎。瓷器碎裂的声音,和我压抑不住的哭声,混杂在一起。这对一个调香师来说,是比死亡更可怕的酷刑。我失去了我赖以生存的天赋,我的一切。就在我崩溃绝望之际,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将我紧紧抱住。「阿笙,别这样……」是陆泊言的声音。我回头,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满脸的心疼。我再也忍不住,趴在他怀里嚎啕大哭。他没有说话,只是抱着我,任由我的眼泪浸湿他的衣襟。他就那样抱着我,直到我哭得筋疲力尽,昏睡过去。接下来的几天,我如同行尸走肉。不说话,不吃饭,不见任何人。陆泊言寸步不离地守着我。他默默地收拾我砸碎的残局,默默地端来饭菜,又默默地端走。他什么都不问,也什么都不说,只是陪着我。第五天,我的「家人们」都来了。师父,当朝帝师,如今已致仕,是我父亲的至交。二师兄,富可敌国的江南盐商,为人毒舌,却最是护短。三师姐,掌管着半个京城娱乐产业的「潇湘馆」馆主,阅男无数,行事潇洒。他们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,一个个杀气腾腾。「他妈的季扬!老子要让他知道,欺负我师妹是什么下场!」二师兄一拳砸在桌子上。「小师妹,你放心,」三师姐抚着我的头发,眼神凌厉,「姐姐一定让他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。」师父则看向陆泊言,沉声道:「泊言,此事,你打算如何处置?」陆泊言站起身,对着师父深深一揖:「老师放心,欺辱阿笙之人,我一个都不会放过。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。」那天晚上,他们商议了很久。我躺在床上,听着他们为我筹谋,心中却是一片麻木。夜深人静,他们都走了,只有陆泊言还守着我。他端来一碗温热的药,坐在我床边,用勺子舀起,吹了吹,递到我嘴边。「阿笙,喝药。」我扭过头,不肯喝。他也不恼,只是静静地举着勺子。我们就这样僵持着。月光透过窗棂,洒在他英挺的侧脸上,我看到他眼中的疲惫和痛惜。我的心,没来由地一痛。「泊言哥哥,」我终于开口,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,「你当年……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?」他举着勺子的手,微微一顿。「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,竟然妄想……」「不是的。」他打断我,将药碗放在一边,握住我冰冷的手。他的手掌很宽大,很温暖,带着一层薄薄的茧。「阿笙,你听我说。」他看着我的眼睛,目光灼热而痛苦,「我当年,是怕。」「怕?」「是。我怕我年长你许多,给你的不是爱,而是束缚。我怕你对我的感情,只是小女孩对兄长的依赖,是一时冲动。我怕……我怕会耽误你。」他握着我的手,收得更紧了。「我去边疆,是想挣一份配得上你的功业,也是想给你我时间,让我们都看清自己的心。」「可我错了。」他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自责,「错得离谱。当我听到你可能出事的那一刻,什么功名利禄,都成了笑话。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,就是不能让你有事。」「阿笙,」他俯下身,额头抵着我的额头,滚烫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,「我怕的不是你不爱我,是怕我再也见不到你。」「我心悦你,从你还是个跟在我身后,扯着我衣角要糖吃的小不点时,就开始了。」我的眼泪,再次决堤。原来,不是我一个人的单相思。原来,这些年,他和我一样,都在煎熬。我伸出手,抱住他的脖子,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。「陆泊言,你这个混蛋……」「是,我是混蛋。」他紧紧地回抱着我,仿佛要将我揉进骨血里,「阿笙,再给我一次机会,好不好?」我没有回答,只是抱得更紧了。8在陆泊言和家人的支持下,我终于重新振作了起来。师父请来了隐居多年的神医为我诊治。神医说:「蚀神散」之毒虽然霸道,但并非无解,只是过程会很痛苦。那段日子,我的小院谢绝了所有访客,只为配合神医的治疗。每日的药浴都像是在滚水中煎熬,银针刺入穴位时带来的酸麻胀痛,几乎让我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废弃的别院。陆泊言始终陪着我。他话不多,却总在我最想放弃的时候,用他那双沉静的眼眸看着我,然后递上一块蜜饯,或是一碗他亲手熬的甜羹。这天午后,神医正在为我施针。陆泊言则坐在一旁,用一把小刀,专注地削着一只金黄的香橙。我闭着眼,任由银针在身上游走,心如止水。忽然,我的鼻尖微微一动。那丝清甜,仿佛穿透了长久以来的混沌与黑暗,像一缕细微的游丝,轻轻地、试探性地触碰到了我的神识。我猛地睁开了眼。「等等。」我的声音有些颤抖。正在施针的神医动作一顿,关切地看向我:「闻小姐,可是有何不适?」陆泊言削皮的动作也停了下来,他抬起头,目光锐利地落在我脸上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我没有回答神医,只是死死地盯着陆泊言手中的那只香橙,喉咙发干:「泊言哥哥……你手里的,是……是赣南进贡的秋橙吗?」陆泊言的身体瞬间僵住,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。他缓缓举起那只削了一半的橙子,声音沙哑地问:「阿笙,你……闻到了?」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。我闻到了。虽然那味道很淡,淡得像一场遥远的梦,缥缈而不真切,但我确确实实地闻到了。那独属于秋橙的,带着阳光和露水气息的甘甜。「是……是的。」我哽咽着,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,「很淡,像隔着一层纱,但我闻到了。」神医见状,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,他捻着胡须,缓缓点头:「通了,瘀滞的经脉终于通了。闻小姐,恭喜,这是好兆头。」陆泊言快步走到我面前,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避开我身上的银针,用指腹轻轻拭去我的泪水。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,眼底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、巨大的喜悦与宽慰。「会好的,」他看着我的眼睛,一字一句,郑重地许下承诺,「阿笙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我保证。」我用力地点头,泪水却流得更凶。五日后,我的嗅觉恢复了三成。虽然还远不及巅峰时期,但已足够让我重新燃起斗志。闻府的正厅里,我的「家人们」齐聚一堂。「好了,人都到齐了。」师父傅玄清了清嗓子,端起茶杯,神情严肃,「季扬那条毒蛇蹦跶不了几天了。今日,便是清算总账的时候。都说说吧,网,收得怎么样了?」「我先来!」裴然第一个跳了起来,他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信纸,得意洋洋地拍在桌上,像一只开屏的孔雀。「当当当当!看看这是什么?」他挑衅地看了一眼陆泊言,「某些人只会打打杀杀,我这叫技术活。我策反了许茉身边那个叫小翠的宫女,这可是季扬和许茉的全部通信!从他们如何勾搭,到如何算计你,再到如何分赃,一笔笔,一件件,写得比话本子还精彩!」他拿起一封,绘声绘色地念道:「『茉儿,待我大婚之后,闻笙的一切,便都是你的了……』啧啧啧,真是情真意切,感天动地啊!」「油嘴滑舌。」二师兄沈瑜从江南赶来,风尘仆仆,他冷哼一声,将一个账本扔在桌上,「情情爱爱有什么用?能当饭吃吗?我查了季扬的老底,他爹在老家开了个炭行,可我派人查了,那炭行五年没开过一炉火,账上的银子却跟流水似的。喏,这是他贪赃枉法的账本,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,足够他死十次了。」三师姐苏七娘掩唇轻笑,风情万种:「二师兄还是这么实在。银子固然重要,可要让他死得难看,还得靠舆论。我手下那些说书先生可没闲着,如今京城三岁小儿都知道,礼部季侍郎是个吃软饭、忘恩负义、谋害发妻的畜生。他现在出门,不被人扔臭鸡蛋就不错了。」众人说完,目光齐齐落在了始终沉默不语的陆泊言身上。他没有像裴然那样邀功,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份卷宗,放在我面前,声音沉稳如山。「提供『蚀神散』的西域商人,三日前在城西黑市抓获,人赃并获。据他交代,此毒霸道,本是战场上用于暗杀的禁物。他已画押,指证季扬是唯一买家。」他顿了顿,补充道:「别院那几个杀手,我也查清了来路,是京畿大营的一个逃兵,与季扬有旧。所有证据链,都已完整。」我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罪证,心中百感交集。我拿起那叠书信,一封封地看过去,当看到他们是如何计划在别院毁掉我时,我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。「信中提到了许茉的姨母,尚仪局的掌事姑姑。」我抬起头,眼中一片冰冷,「看来,我母亲当年的《九引》残方,就是从她那里泄露出去的。」师父傅玄点了点头,沉声道:「没错。一丘之貉,一个都跑不掉。」正厅里的气氛,肃杀而压抑。就在这时,管家神色慌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,声音都变了调。「小……小姐!不好了!宫里来人了,说是……说是大理寺的传令!」裴然眉头一皱:「大理寺?传什么令?」管家喘着气,结结巴巴地说:「说是……说是季侍郎上奏陛下,状告……状告小姐您因爱生恨,求而不得,与陆将军合谋,设计构陷于他!陛下……陛下已经准奏,三日后,于大理寺,公开会审!」「什么?!」裴然当场就炸了,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椅子,「他妈的!这孙子是疯了吗?他还有脸恶人先告状?!」二师兄也气得脸色铁青:「好一个颠倒黑白!他是算准了我们不敢把事情闹到明面上!」三师姐的笑容也冷了下来:「他这是想在公堂之上,反咬我们一口,把水搅浑。真是好毒的心思。」一时间,厅内众人皆是怒不可遏。唯有我,和陆泊言,对视了一眼。我慢慢地,慢慢地,笑了起来。那笑容里,没有半分暖意,只有刺骨的冰寒。「他不是疯了,裴然。」我轻轻放下手中的信纸,声音平静得可怕,「他是太自信了。他以为我已成废人,以为别院的证据早已被他销毁,以为我们手中的,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。」我站起身,走到窗边,看着院中那棵在秋风中摇曳的桂树。「他不是在自掘坟墓。」我转过身,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,最后定格在陆泊言那双深邃的眼眸里。「他是在为自己,搭建一座最华丽的断头台,还生怕看客太少,特意邀请了整个京城的人,来观赏他的死期。」我微微一笑,一字一顿地说道:「我们,应当谢谢他才是。」9三日后,大理寺。公审之日,京中权贵云集,座无虚席。季扬一身白色囚衣,跪在堂下,脸上却不见半分阶下囚的狼狈,反而带着一种悲愤和委屈。他身边的许茉,更是哭得梨花带雨,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。「大人,学生冤枉!」季扬对着主审官大理寺卿,声泪俱下,「学生与闻小姐青梅竹马,本有婚约。奈何……奈何镇国大将军陆将军回朝后,对闻小姐青眼有加,闻小姐便……便移情别恋,一心想要与学生解除婚约。」「学生不允,她便怀恨在心,设计了那别院之事,想置学生于死地,再污蔑学生对她下毒!求大人明察,还学生一个清白!」他颠倒黑白,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权贵打压的痴情受害者。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,竟引得堂上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,看向我的眼神也带了些异样。主审官皱了皱眉,正要开口。突然,大理寺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。陆泊言一身玄色戎装,身姿挺拔如松,护着一袭白衣、神色清冷的我,缓缓走了进来。他所到之处,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。全场瞬间寂静。季扬看到我们,眼中闪过一丝慌乱,但很快又镇定下来。「陆将军,闻小姐,你们来得正好!」他抢先开口,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,「你们敢当着青天大老爷的面,对天发誓,你们没有构陷于我吗?」我没有理他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。陆泊言走上前,将一沓供状和书信,重重地拍在惊堂木上。「大人,这是为季扬提供奇毒『蚀神散』的西域商人画押的供状。」「这是季扬与宫女许茉来往的私信,里面详细记录了他们如何窃取闻家香方,如何设计谋害闻笙的全部过程。」「这是季扬上任以来,贪赃枉法,草菅人命的全部罪证。」一份份证据,如同一记记重锤,狠狠地砸在季扬的脸上。他的脸色,从涨红,到惨白,再到死灰。「不……这不是真的!是伪造的!是你们……是你们官官相护,屈打成招!」他疯狂地嘶吼着。「伪造?」我终于开口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公堂。我走上前,看着他,一字一句地说道:「季扬,你窃取我闻家《九引》香谱,却只知其形,不知其神。你可知,『月桂天香』的香引,并非桂花,而是以三百六十五味晨间带露的桂花花瓣,辅以天山雪莲之心,经九蒸九晒,方能提炼出一钱的『桂魄』?」「你又可知,『秋狩香』的核心,不在于龙涎,而在于一种名为『风息草』的植物。此草无色无味,却能调和百香,使其层次分明,意境悠远?」我每说一句,季扬的脸色便白一分。这些,都是《九引》中最为核心的秘辛,是他永远无法参透的精髓。我当着所有人的面,仅凭记忆,口述出《九引》中最为复杂、季扬永远无法企及的核心配比,并解释了其药理与香理的精妙之处。全场震惊。所有人都明白了。我的「灵鼻」或许受损,但我刻在骨子里、流淌在血液里的传承与才华,是任何人都无法窃取,也无法摧毁的。季扬,彻底败了。他瘫倒在地,面如死灰,嘴里喃喃自语:「不可能……不可能……」铁证如山,真相大白。10龙颜大怒。当日,圣旨便下到了大理寺。季扬,欺君罔上,谋害功臣之后,罪大恶极,判处凌迟,三日后行刑。许茉,同谋害主,杖毙于尚仪局。其姨母,尚仪局掌事姑姑,因包庇之罪,被赐白绫。所有涉案人员,皆被严惩,无一幸免。一场持续了数月的风波,终于尘埃落定。为了补偿闻家,皇帝下旨,重开闻家香坊,并亲笔御赐牌匾「天下第一香」,由我主理,专供内廷。闻家,在我手中,恢复了往日的荣耀。三个月后,京城迎来了十年未有之盛事。镇国大将军陆泊言,迎娶闻家小姐闻笙。那一日,十里红妆,从闻府一直铺到了将军府,沿途洒满了花瓣,观礼的百姓挤满了整条朱雀大街,其盛况,堪比皇家嫁娶。我坐在喜轿中,听着外面喧天的锣鼓和百姓的祝福声,心中一片安宁。洞房花烛夜。我坐在床边,陆泊言为我揭开头盖,烛光下,他英俊的脸庞带着一丝紧张和温柔。他执起我的手,为我细细地描眉。铜镜中,映出我一身凤冠霞帔的模样,也映出他专注而深情的眼眸。「阿笙,」他低声唤我,「以后,有我。」我看着镜中幸福的自己,和身边这个失而复得的爱人,想起了裴然曾对我说的话。「你这前半生够苦了,后半生,就该热热闹闹地过。」是啊,热热闹闹地过。我转过头,迎上他的目光,主动吻上了他的唇。窗外,是满城喧嚣的祝福。室内,是岁月静好的安宁。
更新时间:2025-09-04 22:25:5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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